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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1:某一天午后

P1:某一天午后

“之前就跟你说这家的鸡排打卤馕分量超级足,你还老是跟我抬杠,这回信了吧?嗝啊——”

“信了,呃——”

一胖一瘦两人推开玻璃门走到街上。胖者舔了舔嘴唇,脸上写满陶醉,他身边的平头眼镜仔眉头微皱地揉了揉肚子,似是吃撑了有些不自在,不过马上,他就忙不迭地摇头晃脑、装模作样地说:

“真不愧是朱军啊,能托关系找到这么好的店,不愧是关系户!寝室最强大腿!服了。”

“我——刚吃完我的饭就拿劳资开涮,合着劳资白疼你了?”

胖者扭头瞪向眼镜仔,重重地咂咂嘴,不过下一刻,他立马笑眯眯地将他那大张的脸凑到眼镜仔耳边:“但是啊,寝长你觉着怎么样?”

“什么怎么样?”眼镜仔满脸嫌弃地闪开。

“唉——就是店里那个女孩啊,白色长头发,一对麻花辫的那个。”

“嗯??”

眼镜仔嗯啊了一声,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,胖者搓了搓手掌,脸上喜笑颜开:“那姑娘也就是两个月前才来这家店的,饭点的时候她还负责送外卖呢,超能干又超漂亮对不对?而且还是白头发!哈啊——”

“……”

“那是染出来的头发吗?还是说天生的?难不成是外国人?这么小只又在这种地方,难不成是我们学校的留学生?哈啊——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“而且你知道吗,人家今天还戴了美瞳呢——呃……”

话正说到兴头上,兴奋地喘着粗气的胖者忽然僵住,转而扭头看向一旁的眼镜仔。当看到眼镜仔扭曲的眼神时,胖者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。

“怎、怎么了?”

“嘶————”

眼镜仔没有立即吭声,他深吸了一口气,嘴角的笑意也渐渐变得跟他的眼神一样扭曲、无耻、卑鄙、忘恩负义——

“好哇!朱军你心生歹念了,居然想对良家少女下黑手!”

“唉尼玛!你特么整天就跟劳资找架吵!妈妈白疼你了……”

就这样,快乐的两名客人的打闹声渐渐消失在远处。

午后,阳光打进大蚕村的这家小餐馆。距离傍晚饭点还有好一阵子,因此附近的餐馆包括这一家在内,都不会有什么客人,不管是到店客还是外卖订单。

不过,偶尔还是会有一些例外,比如刚才那两位提前下课的学生,又比如——

“有人么——”

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上台阶,轻手轻脚地推开玻璃门,侧着身子进门之后又将玻璃门轻之又轻地合上,生怕惊醒了谁似的。

“有人吗?”

朝着周围稍微扫视了片刻,少年稍稍抬高音量再唤了一声,这一回,趴在吧台后的奶油双麻花辫少女应声抬起头来。

“那个——呃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奶油双麻花辫少女双眼微眯,一言不发,斜阳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,不知是因为看呆了还是什么缘故,一时间,少年也哑巴了。沉默的两人四目相对数秒之后,少年这才回过神来,吱声道:

“不好意思,鸡块打卤馕七寸,照旧淋个溏心荷包蛋,然后麻烦再来杯冰水。”

“……”

少女没有多言,她冲着男孩微微点头示意明白,接着走进后厨,用懒洋洋的嗓音轻声说道:

“山外公——鸡块七寸,浇溏心蛋……嗯,就是那个搞怪的小伙……”

搞怪的小伙,这还真是,自己已经被贴上这样的标签了么。少年苦笑着揉了揉眉头,找了一个座位坐下。

“诶——一个溏心蛋而已,为什么非要让兰婆婆来做……”

后厨里的对话还在继续,不过听起来好像出了些状况。男孩不由得坐直身子朝吧台那边看去,原本总是站在吧台的兰婆婆今天确实没有影子——

“来,你的冰水。”

就在这时,少女从后厨走了出来,将加了冰块的冰水摆到少年面前。少年漫不经心似的开口:“兰婆婆今天不在吗?”

“嗯,婆婆去小孙女那边了。”少女漫不经心地答道。

“哦……”

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,店子里重新回归平静,水汽在装满冰水的纸杯上凝结成一粒粒晶莹,顺着纸杯外壁静静地滚落到桌上。

“怎么了?”

忽然,少女低下头,看向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少年,另一头,因为突然与少女四目相对,少年显得有些慌乱:“诶?啊啊啊,没、没什么……”

“哈啊?”

“呃呃,怎么说嘞,咳咳——”少年故意清清嗓子,以掩饰自己的失态,“刚才你和山外公在厨房里边的时候,我好像听到了你们说溏心蛋怎么了……”

“啊啊,溏心蛋么,”少女恍然,旋即轻轻点头,“山外公掌控不好溏心蛋的火候,做溏心蛋这一步一直都由兰婆婆接手,但是你也看到了,兰婆婆今天不在。”

“诶?”少年一愣,“那么……”

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区区一个溏心蛋而已,等会儿交给我就是了。”

“诶————”

轻轻地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之后,少年长长地嗯啊了一声,一双眼睛再一次一动不动地盯着少女。这一回,少女很快就注意到了少年有些异样的目光,她皱起眉头,神色间有些不悦:“又怎么了?”

少年微微低头:“抱歉,稍微有些吃惊了,没想到今天要吃的溏心蛋居然是你亲手做的。”

“……这是在嫌弃我做的溏心蛋么?”

“啊,不是,绝对没有这个意思。”

“哼,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,区区一个人类。”

“诶?”

少女忽然变得有些强硬的语气,听得少年一愣。少女轻声一哼,抬起右手将麻花辫向后扬起:“到时候给我心怀感激地吃下去吧,你这个——”

然后,话刚说到一半,少女突然瞪大眼睛,忙不迭地转身背对着少年:“不、不好意思……”

“诶?”

“刚才……有些失态了……不好意思……”

话音刚落,少女便有些慌张地碎步跑进了后厨,留下少年独自坐在店里。半晌,少年不慌不忙地抬起冰水呷了一小口,接着自言自语地低声念叨起来:

“嗯,我会心怀感激地、满怀期待地吃下去的。”

说到底,这只是大蚕村平静的、普通的一个午后。仅此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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